[蒼鳥]

清明

又是一年清明节。
于语独自一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公墓。
清明节对于他人而言，都是祭拜先祖或者踏青的日子，而于语除了祭拜先祖，还总是在这一天来到此处。
她带着一束花来到了一座墓碑前，拂去了墓碑前的灰尘，却发现这座墓前竟已有人来过，不知谁放下了一束带着露水的白百合。
而百合花束的上方，露出了墓碑的名字。
“白枝之墓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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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语是一个小报社的主编，在21世纪的前十年，还没有什么新媒体兴起的概念，所以这家本地报社姑且能够维持生计。
于语遇到她是在2007年的某一天。
那时候于语去一家商场购物，没想到给店家敲了竹杠。
店长看起来一脸老实中年人的样子，结果当“啪”的摔碎声响起之时，嘴角立马扬了起来，露出了有鱼上钩的精光，急不可耐地带着店员扯着她说：
“你这妮子，把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摔碎了！”
于语顿感倒霉，听说最近这些敲竹杠团伙在市里十分猖獗，在商场租下一段时间店铺，然后摆上假货翡翠首饰，故意在给顾客看首饰的时候快速抽手，让顾客“失手”打碎，再索要高额赔偿，过段时间再换个地方关门大吉，屡试不爽。
于语本不想买首饰，结果有个朋友生日就在今天，自己忘记了时间，已来不及买其他合适的礼物，只好临时找个看起来老板长得憨厚的首饰店，没想到碰见了“人不可貌相”。
正当于语自认今天运气不好，想和老板协商砍砍价的时候，毕竟报警也没用，也没证据，老板一口咬定这个八万那个十万，附近民警来了几回也拿这群无赖没什么办法，只能协商赔偿金额。
“老板，你这是在做什么呢。”
这时候，突然有个梳着高马尾的白发女生走了进来，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灰色的数码相机。
“你谁啊你，这女的把我们店铺最贵的翡翠首饰打碎了，找她赔钱天经地义，去去去，不买赶紧走。”
老板一脸不耐烦地挥手，想赶走这个捣乱的家伙。
“老板，你看这个。”那个白发女生挥了挥手上拿着的相机，“你家店铺的店员前面把首饰拿给这位女士时故意脱手，我不小心拍到了。”
老板看到这人确实手上拿着一个数码相机，心中顿时咯噔一声。
“老板……”那个本来牵制住于语的店员，赶紧凑到老板耳边，“这女的真带着相机，等下真拍到什么，咱们不得吃牢饭啊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老板气得不行，一向屡试不爽的招数，今天特么竟然杀出个带相机的程咬金。
“你个死球玩意，妈的自己没放好首饰怪顾客是吧！下班老子就跟你好好算算账！”
老板急中生智，选择了“断臂求生”，当然，断的是店员的“臂”，他直接狠狠打了店员一巴掌。
“是是是，老板我错了，对不起老板！我会赔钱的，不要开除我，我家里还有老母要治病……”
店员也知不妙，只好捂着肿起来的脸陪老板演戏，他可不敢赌，这人眼神淡淡，毫无说谎之象，要是这人真有照片，他作为直接做事的，高低得进去尝尝拘留所饭菜，自己就是个被薪水诱惑来做临时工下手的，可不想因为这老板搭上自己未来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这位顾客，是我管理不当……”老板见敲诈不成，只好又换上了最开始那副老实憨厚的样子。
“下次可管好你的店员吧！”于语一边心里腹诽，一边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，那个高马尾女生也随后走了出来。
“诶今个谢谢你啊！”于语对着白发女生笑了一声，“没你我怕是今天要大出血咯！”
“没事。”白发女生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，没有多说什么。
“话说你真有拍那个照片吗？”
“没有。刚刚我路过这家店的时候，你已经被店主缠住了。”
于语有些惊讶，这人竟然是诈那个店家的，当时但凡她的神态少一分胸有成竹，说不定那个老油条老板就当场识破了。
“不过，”对面的人顿了一下，
“这家店故意敲诈的证据照片，我之前确实抓拍到了，刚好今天打算去附近派出所一趟给警察说一声，我认识所里一个民警，她说他们正在查这家店老板。”
于语点了点头，有种直觉，她对干这种活似乎驾轻就熟，鬼使神差地递出了自己的名片。
“我是临海日报的主编，你是记者吗，我们报社其实最近刚好缺记者来着……”
“不是，我刚刚大学毕业，但是确实准备去找报社投递简历。”
于语又讶异了一瞬，没想到这个女生大学刚毕业，虽然只是短暂接触，但是竟然给她一种干了不久记者这行的气息。
“那，要不要约个时间来我们报社面试？”
白发女生沉思了一会，点了点头，“我叫白枝。”
“我叫于语。”
……
“是啊，当时第一次见到你，你就像个老记者一样。”于语蹲在白枝的墓碑前，自言自语着。
“可是，你死去的时候，是那么年轻。”

一阵风吹来，把越来越低的、混杂着泣声的言语随风带远，一切都模糊不清了起来。
(完)